Nebula

24.（下）

十分钟之后，他离开了。

整间病房又开始寂静无声，只有剩余的一丝消毒药水的气味残存，gun睁开眼睛，看着吊瓶中的透明药水一滴滴流淌进自己的静脉里。

窗帘被重新拉上，针口刺破皮肤的地方有些酸胀，gun发呆的抚摸着自己手背上的一小块儿皮肤，当时被那人握在手心的时候是有温度的，现在只剩下金属针头的冰凉感。

他闭上双眼深呼吸，淡淡的青芒果气息是彻底闻不到了。

gun在晚餐之前离开病房溜到了六楼的餐厅。

不知道是害怕遇见off，还是更害怕这个期待他晚上还会再来的自己，他不敢呆在房间里面胡思乱想，于是提前偷偷的把晚餐吃了。

中心医院的位置离市区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因为毗邻着曼谷最大的一片富人区，所以拥有全泰最尖端的医资力量，最完备的疗养设施和最人性化的住院条件。gun从高等住院部下来的时候硬生生穿过四条走廊，一个网球场和两栋康复楼之后才找到这一条隐藏在夜色之中的宁静怡人的小径。

花园的中央有一眼小小的喷泉，夜色中漂浮在水面上的浅紫色睡莲格外神秘，环绕着最盛丽的金链花和洁白的文殊兰，美的让人生出一种如沐寺宇的肃穆感，置身其中，花回路转间心安意静。

gun看着这迷人景致拔不动脚步，索性坐在喷泉池边。

“Kwang医生？”

Kwang抱着文件从办公楼下来，刚好碰见gun一个人坐在花园里。

“坐在那里没水吗？”

看gun像小孩子一样摇了摇头，她笑着走过去和他并肩一块儿坐下来，“医院里的东西还吃的习惯吗，下午有没有偷偷把针头拔掉？”

“我等药水吊完了才叫护士进来的。”gun无辜的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有乖乖听话。

Kwang没说话，她知道off一直守在房间外，可gun还是选择舍近求远去叫护士，很明显，他们之间的交谈进行的并不顺利。

“这个花园很少有人过来，”

夜里已经刮起风了，gun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T恤，天气有一丝丝转冷的倾向，她打开自己的包把里面的小毯子拿出来递给他，“我也是每次去办公楼才会路过这里，以前还没有这座花园的时候，这里只是一个沙丘。”

“您在这里当医生很久了吗？”

Kwang并没有马上回答，似乎在沉思该怎么说，“只能说从这家医院的主人聘用我开始。”

“那也很长了啊。”gun发出一声小小的感叹。

“我任职第一天的时候，就在这里发现了那个挖沙丘的小孩儿，”Kwang医生笑了，显然，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让她心情愉悦，“一开始我以为只是住在这里的病人的孩子，直到我天天傍晚都能在这里见到他。”

gun听着流淌的水声没有说话，Kwang医生的语气很温柔，混合蔚蓝的夜色和睡莲的气息让这段陌生的往事也变得耐人寻味。

“他小小的个子背着书包，每天自己一个人这里玩，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好奇停下来去问，他说他在这里等妈妈下班。”Kwang抬头看着繁繁密密已经长满藤架的金链花，在夜灯的光晕中泻下一段璀璨的光芒,

“其实每一次的时间已经很晚了，我都不知道他是否吃了晚饭。”

“家人没时间陪他吗？”gun声音低低的，他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母亲也总是不在家。

“后来我有时候会特意早一点下班，带他在这里玩一会儿再走，小家伙每次都在书包里背满了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小草小花，在泥巴里面又挖又种的。”她停顿了一会儿，“我其实都不相信一个孩子能坚持一件事情这么久，也是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妈妈就是这家医院的主人。”

“可现在成真了。”

Kwang医生点点头，“因为父母总是没什么时间陪他，哥哥姐姐又比自己大很多，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独立的孩子。只不过从小就要强，又霸道，连哄小孩子打针的糖球也要多抢两个吃，”

她停下来，看着gun嘴角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笑容。

“初中的时候他捡了一条瘸了腿的小狗回来，仔仔细细的照顾了两年，直到狗狗死掉的那天我在藤萝架后面找到他，发现他一个人躲在里面哭。”Kwang医生看着gun，“我记得他高中最喜欢乒乓球，还有一支自己的乐队，就是因为小时候记得妈妈常常不舒服，所以毕业后一心一意报了医科。”

gun看着Kwang医生深邃复杂的眼神一时之间有些慌，他一直以为自己听的是别人的故事。

“他是我见过的最温柔，最细腻的孩子，这个花园种了十年，是他种给妈妈的。”

gun偷偷的在脑海中把自己想到的那个他和Kwang医生口中的人对上号，才恍然大悟她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对自己说这一切。

“他…是我认识的人吗？”

Kwang笑着站起来，时间已经很晚了，“只是刚刚看见你坐在花园里的时候，突然就想起来以前的事情。有些东西是不容易改变的，比如一个人的心，就像我时时刻刻看着这座花园还是一如当初那样美丽。”

她拿起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还不忘温柔的将小毯子披在gun的肩上，

“早点回去吧，不要让他担心。”

他回到七楼的病房的时候，off坐在自己门外的地上，靠着墙壁睡着了。

gun轻声走过去，他的手边放着一个小托盘，里面有他给自己准备的晚餐和一杯早已凉掉的牛奶。

他最喜欢吃的东西，off一样没忘。

gun用同样的姿势，在他身边隔着一扇门的距离坐下来。他根本不知道这些天off睡在哪里，吃了些什么东西…他的课能请假吗，医学院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Off靠着冰凉的墙壁却睡得很沉，爱笑的眼睛下面有一圈浅浅的倦灰。

今天我听到你小时候的故事了，偷偷躲在花园里哭可不像你啊。

gun侧着头看他，off睡着的样子有些乖傻，整个人被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孩子气包围着。

其实整件事情到了这里已经分不出谁对谁错了，就像两个人的感情里怎么剥得开你我？他们的身上都有一丝浅浅的青芒味道，混合着茉莉香，像种进血脉里。gun隔着胸膛抚摸着自己这颗惶惶欲坠的心脏，

我们在或不在一起？我们是继续恨还是继续爱？

我们一直倔强的抵触着，死咬着一个对错，就这样逞强着伪装着，以至于我们内心的声音究竟在说些什么，其实无人听清。

他沉默的坐了一会儿，夜已深了，地上很凉。

gun走到off面前慢慢蹲下去，把自己身上的小毯子轻轻的盖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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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不羁的人总有一颗最柔软的心嘛。

其实现实生活中，off比gun更容易哭【黛玉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