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bula

请连同这首歌一起听《Strawberries&Cigarettes》

弗洛伊德说：梦是现世的热情，是被埋葬的隐秘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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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Boogie还未搬到August寄宿家庭的十字街区时，August觉得自己每天都在做白日梦。



“帮我点燃它吧。”

那人看着自己，指尖夹着一支白色香烟。他的上半身被夜色中如瀑布般的玫瑰花架的影子所淹没。August有些不知所措，将手中的蛋糕篮握的紧紧的。

“没有打火机吗？那好吧，下次。蛋糕我收下了。”

那人笑了一下，瞳孔周围有一圈极亮的光，像极了切好的钻石反射月亮。

“嘿，” August依旧一动不动，保持着把东西递出去的姿势。他笑着按下August 的手臂，极小的捏了一次。

“我说，我收下了。”


十五岁的高中生对美国的理解不比维基百科搜索一次更丰富。

所以当母亲把入学签证和跨国机票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只是点了点头，迷迷糊糊间睡了一觉。之后叫醒他的便是纽约港口的连绵不绝的汽笛声，还有平原公路上喧闹的黑人爵士乐，以及陌生却甜美依旧的热牛奶和烤芝士松饼的味道。

“吃一点吗？”

“谢谢你，”August很有礼貌，双手接过白瓷餐盘，“好的，Annie姨妈。”

“前天邻居家新来了一个中国孩子，或许，你想去打个招呼吗？”

August咬着松饼往窗外望去，目光飞过玫瑰花架。一个黑发的亚裔孩子正低头钻进汽车后座，他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灰色格雷斯布莱恩斯高中制服，紧接着车轮在草坪上卷起一阵烟尘。很遗憾，他还是没能看清楚那人的脸。但他一定比自己高，这一点August很确定。

“...我叫August，五月份来的美国。”

“嗯。”那人背靠在围墙上，接着是打开蛋糕盒的声音，巧克力浓香馥郁，时间烤的恰到好处。他捻起来轻嗅了一下，“来一块儿吗？”

“不了，我得回去了。”August窸窸窣窣的从围栏边站起来，试图离开那团令他慌乱的玫瑰花的影子，“这是送你的，我不吃了。”

“明晚还来这儿吧。”他说着，不是询问的口气，仿佛这是一个肯定句。“我会带礼物给你，你会来吗？”August又看见他的眼睛了。他隐约有一种直觉他在凝视自己的脸，或许不只是脸这么简单，是自己的牙齿正在轻咬着的这片下唇。

他瞳孔周围有一圈极亮，而那闪耀的不是月亮的残片，是灵魂极深处不易被驯服的光。

“你会来的是吗，August？”

“晚上拿这个过去吧，亲爱的，”中美混血的Annie姨母比他小时候的记忆中更胖了一点，此时此刻带着手中端着一盘精致的巧克力布朗尼蛋糕，粉色格纹围裙和她的笑容一样，如林间暖阳，

“多交些新朋友，亲爱的。你太孤单了。”

August撒谎了。这是他在美国撒的第一次谎。

“我们不能去海边，未成年人开车是犯法的，”他焦急的握着手机，试图做正义的申辩，“况且那太远了。”

“两个小时的车程。”那人依旧说的不缓不慢，美国法律对他似乎不能起到什么实在的警示作用，“你只需要和你姨母说，下周五晚上来我家玩，我们会玩一晚上怪物猎人，时间太晚了你顺便住在这里。” 他摊摊手，仿佛再简单不过，“这样就完了。”

“我...”August不停的扭着自己的手指，此刻他的心情与螺旋状弯曲电话线别无二样，“我考虑一下，再答复你。”

“我等你，下周五，还是在那儿。”他笑了，带动听筒气流极小的震动。August仿佛能透过空气看到这一切。

“你会来的，August。”





很久之后当August回忆起这段往事时，他依然记得那是一个有月光的周五，繁茂如瀑布的玫瑰花架伫立在夜空之下，那人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色套头卫衣和蓝色牛仔裤，干净清爽的胜过加州海风。

他向自己伸出手，微笑，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

“上车吧，坐副驾驶。”

现在下车还来得及。他在心里警告自己，August低头艰难的系上安全带。

“可以了吗？”

他咬着嘴唇点点头，头刚落下的同时身下的迷你吉普已经呼啸着飞驰出花园的草坪。就像August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那样，车轮卷起一阵飞尘和细碎的草屑。如果妈妈知道一定会杀了自己的，一定。

August将头抵在玻璃上，闭上眼睛想。




“渴吗？”

“不。”

“那饿吗？”August倔强的摇了摇头。他左手扶着方向盘试图在屉子里给他摸一块小毯子，却什么都没摸到。于是他脱了自己的衬衣外套，扔给August，“盖上这个再睡。”

August左手举着他的衬衫，“我不冷。”

“那你为什么总蜷成一团背对着我，我很让人害怕吗？”他似乎被他孩子气的戒备与倔强逗笑了，他用手指着自己，“再自我介绍一遍，我叫Boogie，中国人，17岁，来美国做交流生。”

”好好开你的车吧！”August红着脸把自己卷在衬衫里，继续背对着他，“祈祷一路平安，希望我还能活到去海边看月亮。”

“放心，”Boogie对他微笑，在月光照耀的平原公路上格外好看，“ 你会的。”






“亲爱的，晚餐我做了芝士松饼，是你喜欢吃的那种。另外小Ruby今天从寄宿学校回来了，他说他想哥哥了，”Annie小心翼翼的扣响August二楼的房门，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你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孩子，能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谢谢你，Annie。”August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声音有些倦闷，“我很好，只是不饿。”

“好吧。”她没有再追问，孩子应该有保留自己秘密的权力。“如果你需要一个人倾听，你知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August听着Annie缓步走下楼梯的声音。他将脸埋在枕头里，深深的愧疚感像窗帘的影子爬满他的全身。他又说谎了，August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失败的孩子，说谎的孩子。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覆着，手掌穿过枕头底部握着一部手机。

就像期待Annie揭穿自己一样，期待着它响一次。







“我给你带了礼物。”

Boogie笑着打开迷你吉普的后备箱，远远的扔过来一大盒哐哐当当的东西，“我不会说谎的，打开看看吧。”

“草莓糖罐？”August疑惑的翻着盒子里面粉红色包装的食物，他们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老天，August现在只想要一杯冰水救命，“全是糖？”

“还有这个，”这次Boogie没等他回答就扔过来一瓶易拉罐，August匆忙接住，发现是酒，而Boogie从一只迷你冰箱上抬起头，“抱歉，我没有特意为你准备饮用水。”

“我不喝酒。”August清楚的记得未成年人不得饮酒条例是怎么背的。

Boogie懒懒的靠在车尾，活动着酸痛的手腕。“你可以别想着是酒，把它当水喝。”他遥遥的举杯，不知道是向他，还是向海上的什么东西。“我不等你了，我真的很渴。”

今晚的月光银得发亮，被海浪拍碎之后变成无数个细小的光源。August清楚的看见他上下滚动的喉结，突起而彰明。以及直角般的，清峻的，充满着男性荷尔蒙意味的下颌线。

August沉默着打开啤酒罐，为了区别，他在里面放了一颗草莓糖。

为什么送我这些糖果。August很想问Boogie，但还是换了个话题，“为什么突然想要来海边？”

“你喜欢温斯洛.荷马吗？”Boogie用手指着海平面遥远的一条直线，让他看浪花翻卷的银边，August顺着看过去，“美术鉴赏课的时候老师展示过他的画，一个很棒的美国画家。他的作品里充满了大海的美丽和力量，我们现在在美国不是吗？”他朝自己笑，刘海被晚风吹下来显得整个人格外柔软，“你忘了？我记得你选了他的画作分析。最后老师给了多少，40？”

“你怎么会...老天！” August该死的忘了他们有一节课在同一间教室，他无意中慌乱仰头灌了一口，“别说了...”

“成交。”

Boogie遥遥的同他干杯，笑的很开心，似乎格外满意他可爱的妥协。他朝August伸手，再一次，熟悉的感觉涌上来。

“把车丢在这儿，你不想和我去海边走走吗？”






August喜欢挑在没人的时候去一个人去便利店。

美国高中午餐的时间给的特别充裕，可能是不习惯午休的缘故所以他们会在饭后留一小时慵懒的咖啡时光。August不喜欢喝咖啡，所以他并不急着和高个子的白人小孩去抢位置。

“一个鳕鱼汉堡，一杯可乐。”他礼貌的点餐，手中拿着的东西最后一刻才放在结算台，“…还有这个。”

“一共20美元。”收银的黑人姐姐笑着扫描了一包草莓棒棒糖，“怎么支付？孩子。”

“喔，现金。”她一定是看出来了，August脸有点红，“...现金。”

就像女孩子到了一定年纪总觉得母亲的口红和高跟鞋很神秘。男孩子也一样，十五岁爱吃草莓棒棒糖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你怎么..."

“你是想问我是怎么发现你的小癖好？”Boogie还没等他说完，笑着打断他，仿佛他竭力隐藏小心思微不足道，“你一直支支吾吾的就是想问这个？关于草莓糖？”

”我没和别人提过啊...” August红着脸低头跟在Boogie身后。他们脱了鞋子在沙滩上走，一串浅浅的脚印被遵循月球引力的海潮淹没又浮出，只剩下一个模糊的痕迹。“除了你偷偷监视我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Boogie转过身来笑，海风在他身后回旋。“我在你心中是这么无聊的人？”

“反正，” 或许是月色，或许是晚风，又或许是流连脚趾间温暖的潮水。August第一次朝他笑。放下顾忌，发自内心的笑。

“不是什么守规矩的好人。”

Boogie佯装伤心，叹了一口气，“没办法，我每次在学校便利店遇见你，每次你都买这个。”他笑着停在August身边，低头靠近他的耳朵，“那时你根本没认出我来是吗？应该说，你根本都不认识我。况且，我们还是邻居呐……”Boogie顺势揉揉他的短发，声音又低又慢。他的眼神在August的脸上游离。他在看哪儿，他在看自己的唇吗？August仿佛感受到了一次柔柔的亲吻，是风。不是他，是风。

August觉得自己像一只十足的傻瓜。

“在我面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你才十五岁，不丢人。”




会有所改变吗？

如果他直接在电话中拒绝了Boogie去海边的请求。如果他们仅仅只在海边散了一圈步就往回走。如果他们仅仅只是坐在沙滩上，只是坐着，什么话也不说。

这个夜晚会是温顺的吗？


August用嘴含着一颗草莓软糖，甜蜜的香气从口中缓慢传递到鼻腔。他们走的太远了，已经超过人工海岸的范围，脚边开始出现礁石的时候，Boogie不再让他继续前进。
于是他们找了一块干燥的海滩，坐下来。

他身上依旧裹着Boogie的衬衫，尽管他试图还给他，但是都被海边风大给坚定的回绝了。另一个男孩而的气味笼罩着他，陌生的，干净而沉稳的。August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些留恋。

得到允许之后，Boogie在他身边点燃一支纸烟。

August着迷的看着Boogie吐出白色的烟圈被晚风吹散，仿佛融入到空气中，海水中。很神奇，他就坐在那里，成熟得带有一点孤独的意味，那一刻出奇的迷人。

“好吃吗？”他问自己。

“嗯。”August点头，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给我试试，”他指着Boogie手中的烟，“给我这个。”

“不行。”Boogie将烟换到离他更远的右手，笑着说，“不可以。”

August为了说动他，不自觉带上了孩子撒娇的语气，“给我尝尝吧。”

Boogie的眼神闪动了，他犹豫了一会儿，将纸烟吸到底部，只留下一丁点儿尾巴给他。“拿好，当心烫。”

August小心翼翼的捏着一段仍在燃烧的纸烟，轻轻放在唇边吸了一口。他几乎当场就要吐出来。为什么会是满口的辛辣和苦味？

“好吃吗？”

Boogie笑的玩味。August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因为August丢了他的烟，所以Boogie径直剥了一颗草莓糖，他躺下来品尝。仿佛成人与孩子的转换只是关乎口味的事情。

“感受到了吗？”

“什么？”

“风，海风吹过身体，很舒服。”Boogie依旧闭着眼睛，嘴角扬起，“你想不想躺下来？”

他照做了。于是August在这绝对的宁静中开始沉默。

他的嘴里混合着草莓与香烟的气味，奇妙而矛盾，甜蜜与诱惑并存。他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为什么要在这个不算美丽的夜晚和Boogie并肩躺在沙滩上？他发誓一辈子也不会再碰烟，却开始思念那种在指尖燃烧的感觉。很危险。August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起伏，仿佛被月亮挖开了一道伤口。

“August。”

“嗯？”他的声音有些颤抖，August能够感受到这声呼唤的不一样。所以当Boogie试探的握住他手的时候，他也只是轻微颤抖了一下。

“你这是做什么呢？”August红着脸，吃吃的说。没有把手掌抽出来的意思。

Boogie突然坐起来，他的身子在August身上投下漆黑的影子。没有询问过任何人的意见，他就那么蓦然的吻了下去。带着真实的烟草气息，吻住了August的唇，“别拒绝我，August...”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August被吓到了，

并在那一刻哭了出来。

“ 别拒绝我......”






清晨醒过来的时候August把房间的窗帘紧紧的拉上。

但他依旧能透过不繁密的织物看到那片玫瑰花架，看到木质的半人高的围墙，以及远处毗邻的那栋房屋。

手机依旧沉默，没有任何新信息。

他开始有些懊恼，懊恼于自己的莽撞，懊恼于对Annie的欺骗，还有那弃之如履毫不值钱的信任。

一周过去了，Boogie没有道歉。
关于海滩上发生的那件冲动的事情他没有解释，那晚August疯了似的要自己走回去，最后被硬塞上车。一路上他们什么也没有说。August想，自己或许是恨他的，恨到想把他狠狠的揍一顿，用男孩子之间的方式把这件羞辱的事解决了。但这一个礼拜他又在不停的给自己找借口，不敢承认的期待着，或许会有什么转机。

这样的心情，是正常的吗？



“老天！你终于肯下来了...”Annie紧紧的抱着August，轻抚他的后脑，“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忘了吗？宝贝。”

August摇摇头，除了暑期之外他没有任何关于节日的印象，“是独立日吗？”

“今天是你的生日啊，你满十六岁了亲爱的！”Annie笑着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吗？”

“收到祝福就足够开心了。”August不好意思的摆手。他有些恍惚，这么快就到生日了，他在美国究竟呆了多久呢。

“我们为你举办了一个小的派对，请的都是镇上的孩子，你的同学。”Annie按下他的手，手指抵在他的唇上，孩子过于懂事的性格总在Annie这里被视作坏毛病，
“不许拒绝。相信我，会很有意思的。”



生日当夜。

“August，小寿星！”Annie穿着复活节才拿出来的彩裙，穿过饮料点心与层层人群，高声呼喊着他的名字，“亲爱的，这儿有你的信！”

August躲在楼梯的转角处。因为浑身上下被Annie姨妈精心收拾了一番，他很不好意思见人。August看着同校的同学们言笑晏晏的样子，仿佛他们才是该过生日的人。

他百般无奈的走出来，“知道了。”

纯白的信封，没有邮戳，甚至没有寄件人的姓名。August疑惑的撕开，里面露出一张粉色的明信片，写着一行清俊的中文。

—— 生日快乐。我的草莓。

他如同心跳被暂停了一样，有一秒钟的失神。August几乎不用思索便知道这是谁偷偷放在邮箱里的。他强迫自己正常呼吸，就像之前那样，可是这张粉红色的纸似乎存在某种魔咒，它引诱者他，引诱他一遍遍的揣摩这些字迹，引诱他思索写下这行话的人。

 我的草莓。

August的心因为这两个词剧烈的震动了两次。那一刻他突然发现，他所等待的东西，从来就不是一句道歉。一句话，一个字，一次拥抱，什么都可以。

他只是太害怕了。

August猛的推开前面抱在一起卿卿我我跳舞的人，拿起信，朝门口疯狂的跑去。

越是靠近你，我快乐又害怕，因为害怕所以时常哭泣。

August风也似得跑过前厅，跑过草坪，他手中捏着的信纸被流动的风吹的劈啪作响。他告诉自己再跑快一些。再快一些。

我哭泣的时候不是因为讨厌，是软弱，让我不敢面对现实。

August气喘吁吁的停下，他看见了，看见了那玫瑰花架下那个久久站立的人。像一只寂寞的影子，遥望着自己的窗子。那窗子里有不属于他们的喧闹。

你会厌恶吗？这样软弱的我。

August跑向他，他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糖果与烟环，甜蜜炙热的，温柔疯狂的，那是他的滋味。他将Boogie推到在玫瑰花架上。

吻，发生在同时之间。







在美国似乎我们从来不谈之前的事情，在中国的一切，过去的一切。

就像爱情只发生在闷热的美国的七月。

所以Boogie说出要回中国的时候，十六岁的August第一次感受到了现实的残忍，“我没有资格说不允许你这么做是吗？“

Boogie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于是August从他肩膀上支起身子，准备离开。

“你可以送我吗？”Boogie声音难得流露出一丝脆弱，“ ...到火车站。”

“我拒绝。Boogie，” August停在门口，“我拒绝。”

美国南部的夏天很少下雨，阳光猛烈到灼伤皮肤的地步。而Boogie回国的那天，天空下起了大雨，倾盆大雨。August将头抵在窗边，罪恶的祈祷所有的航班都飞不起来。

他透过窗子看见Boogie一个人拖着行李箱从屋子里走出来，管家贴心的帮他支伞，路过花架的时候他停下来，让人用剪刀剪了一枝玫瑰，收进自己的口袋里。August感觉自己的肩膀在颤抖，他无法让这种颤抖停下来。他看着Boogie低头钻进汽车后座，留下的行李交给佣人去忙。

Boogie没有摇下窗户，而是整个人趴在车窗上看着那人的窗子。和August此时此刻的动作一模一样。

August如同被狠狠烫到一般从窗户边弹开，猛地跌坐在地上。

他应该奔跑下去，赤裸的双脚溅起雨水，就像从前那样，就像电影里面常演的那样，高声呼唤他，让他留下来。他应该把Boogie狠狠从车里拽出来，告诉他自己最真实的感情。是爱，他爱他，在十六岁的时候，他爱他胜过一切。

汽车前灯亮起，在雨水中如同两道白色的光柱，引擎嗡嗡发动。

“August！”

在昏迷过去之前，他最后听见一声呼唤。

“坤坤，坤坤...”

蔡徐坤在一阵温柔的推搡中惊醒。是王子异，王子异的眼神里写满了担忧。蔡徐坤一摸额头，发现掌心全是冷汗，“做噩梦了吗？”

“唔.....” 他含糊不清的回应，太阳穴突突的疼，“到哪儿了？”

王子异看了看手表，“ 现在已经是美国国境了，半个小时就能到洛杉矶。”

又回到美国了吗？

蔡徐坤失笑，刚才的梦太过真实，仿佛他从未离开过这片土地。

“还困吗？靠着我睡一会儿，”王子异摸摸他的额头，“一会儿落地还是白天，人受不了。”

“子异。”

“嗯？”

蔡徐坤原本想问：你会离开我吗。但他决定不这样，”我刚刚梦到你了。“

王子异楞了一下，随即笑了。“喔？那在你梦里，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你是坏人，特别坏。”蔡徐坤把头靠在王子异肩膀上，声音又轻又细，“最后还丢下我走掉了。”

“你知道我不会的。”

蔡徐坤发现自己终究还是没有办法戏弄王子异这样的人，这种每说出一个字都会当真的人。他笑着捏了捏他的手，说自己只是开玩笑。他终究没有提及梦中的争吵与哭泣，海滩上的吻，糖果与烟环，和那霸道疯狂的不像王子异的人。人们都说梦是预兆，是渴望，

我在渴望什么呢？蔡徐坤问自己。


蔡徐坤将目光转向飞机窗外的世界。这熟悉的世界，他几分钟前刚刚还在。






-----------  END ----------